崔发周：中职教育不应取消，而是应多样化

近日，取消中职教育的话题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。为了消除基础教育的“内卷”和家长对于升学的焦虑，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教授提出取消中考、普及10年义务教育，建议所有孩子都完成高中学业，不再实行初中后普职分流。这种观点从解决客观存在的教育问题出发，提出的方案有一定积极意义。但是，教育改革关系到千家万户，牵动着每一位家长的神经，特别是对于职业教育国家制度的设计，更是直接关系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，应该慎之又慎。

随着产业不断走向智能化、数字化、高端化，职业教育整体层次将会得到提升，中等职业教育规模将会相对萎缩，这一点已被国内外经验所证明。我国提出稳步发展本科职业教育，正是为了适应产业升级的需要。然而，我国的国情是东西部之间、城乡之间发展很不平衡，农村人口数量巨大，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时间较短，在这种复杂的社会背景下，目前取消中等职业教育是不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。别的不说，仅我国老年服务人员就需要1000万人以上，其中至少一半以上应该由中等职业教育来培养。教育系统是社会系统的一个子系统，社会系统的要求是教育系统构建的基本依据。从我国台湾地区的经验来看，在人均收入达到国际公认的高收入标准以后，中职学校才会大量消失。我国人均GDP刚刚超过1万美元，7000多万人口刚刚脱离绝对贫困线，目前提出取消中等职业教育还为时过早。

《2020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》显示：全国共有中等职业教育学校9896所，招生644.66万人，在校生1663.37万人；全国共有普通高中1.42万所，招生876.44万人，在校生2494.45万人。中职学校在校生人数占高中阶段教育在校生总数的39.96%。中职教育规模如此庞大，若一下子突然消失，将会引起青年失业率上升、普通高中合格教师紧缺、基础教育辍学率提高、劳动密集型企业用工紧张等一系列社会问题。我国现代化的过程是一个梯次实现工业化的过程，东部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将会逐步向中西部转移，这必然会对中等职业教育有一个长期的、较大的需求。

取消中职教育的呼声之所以能够得到相当一部分人的认同，一个重要原因是目前我国中职教育质量还不尽如人意。我国的中职学校大多由薄弱高中改办而成，存在着明显的先天不足。在发展过程中，政府对中职教育的投入远比不上普通高中，这又进一步降低了中职教育的社会认可度。仅以师资条件为例，2020年普通高中教职工294.87万人，专任教师193.32万人；而中等职业学校仅有教职工108.30万人，专任教师85.74万人。高中学校的教职工和专任教师数量均超出中职学校一倍以上，也就是说，中职学校以不足高中阶段教育27%的教职工，承担了近40%的教育任务。在这种条件下，中职教育质量很难得到可靠保证，想实现高中阶段普职大体相当也必然会困难重重。

中职教育要走出目前面临的困境，应该摆脱单一的办学模式，探索多样化办学之路。一是借鉴德国、瑞士等国的成功经验，走双元办学之路，充分发挥企业所具有的实践教学功能，拓宽职业教育资源开发渠道；二是举办具有中国特色的综合高中，增强学生职业学习的可选择性，真正做到升学有渠道、就业有出路，发挥出中职教育的独特优势；三是采用灵活的学制，学生获得一项技能证书就可以走出校门参加工作，在工作中遇到困惑又可以走进学校参加学习，这样才是真正的工学结合、校企合作。只要把准了中职教育的脉搏，中职学校就会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。